东晋风华第6章 西府密议风雨来
数日后荆州姑孰(今安徽当涂)征西大将军府邸。
姑孰城扼大江咽喉西府军衙便如一头踞江而卧的巨兽森严壁垒。
黑石垒砌的高墙仿佛浸透了铁与血的气息墙头刁斗森然披甲执锐的卫士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遭冰冷的矛戟在冬末微弱的阳光下闪烁着幽光。
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连空气中都仿佛凝结着金戈铁马的寒意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里是桓温的根基是足以撼动江东半壁江山的权力核心。
议事厅内炭火在巨大的紫铜兽炉中烧得正旺发出噼啪轻响竭力驱散着江南特有的湿冷寒气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属于铁腕与权谋的冰冷。
桓温踞坐于主位之上身形魁梧如山岳年约四旬面容被岁月和杀伐刻下刚毅的线条浓眉如两把出鞘的刀斜飞入鬓。
那双鹰隼般的眼眸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顾盼之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生杀予夺的枭雄气概。
此刻他手中正把玩着一柄尺余长的短匕。
匕首形制古朴通体幽暗唯有刃口一线寒芒流转锐气逼人。
他粗粝的指腹缓缓摩挲着冰冷的锋刃动作轻柔仿佛在感受着这柄凶器每一次细微的脉动又像是在掂量着千里之外建康城中那些跳梁小丑的分量。
下首首席端坐着一位年约三旬的文士。
此人面容清雅俊朗三缕长髯修剪得一丝不苟飘洒胸前更衬得气质儒雅出尘。
然而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洞悉世情、算无遗策的深邃光芒。
他正是桓温的头号心腹谋主参军郗超字景兴因其美髯军中亦呼“髯参军”。
他手中捧着一卷刚刚由八百里加急送达、犹带风尘的密报火漆封印已被揭开帛书之上正是琅琊王氏实权人物、司徒府长史王彪之自建康发来的急信。
“迁都洛阳势在必行!”桓温的声音陡然响起如同闷雷滚过议事厅打破了炭火燃烧的宁静。
那声音洪亮、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甚至不容置喙的决断力。
“此乃凝聚人心、彰显朝廷决死之志、振奋天下忠义的不二法门!”他目光如电扫过厅堂仿佛穿透虚空直刺建康城那些醉生梦死的衮衮诸公。
“建康那帮蠹虫!只知守着他们的乌衣巷、秦淮河守着那点坛坛罐罐畏胡如虎苟且偷安!一个个脑满肠肥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怯懦如鸡!王彪之……”桓温念出这个名字时带着一丝明显的讥诮“老成谋国?哼!清议堂上竟也含糊其辞首鼠两端?他琅琊王氏难道也只想守着江东这偏安一隅的富贵窝不成?”话语间那柄短匕在他手中翻转明暗交错光影让寒芒更甚。
郗超神色平静无波如同古井深潭。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密报帛书动作从容不迫。
“明公息怒。
”他的声音清朗平和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隐含锋芒“王长史信中虽言清议堂上对迁都之议争执不下最终未有定论然……”他微微一顿手指精准地点在帛书中间一段“其中详述一人言论其见解之独到言辞之犀利颇为……耐人寻味。
” 桓温浓眉一挑手中旋转的短匕骤然一顿那点寒星般的刃尖直指郗超:“哦?何人能让景兴如此评价?”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浓厚的兴趣如同猛兽发现了新的猎物但旋即又被惯有的冷厉与审视所取代。
郗超将帛书推前少许清晰念道:“此子名陆昶吴郡人士年方十五确凿无疑的寒门白身。
”他特意强调了“寒门白身”四字。
“其论……非同凡响。
避虚就实直指要害。
他言洛阳乃‘四战之地’四面受敌胡骑纵横氐秦坐大于西慕容虎视于北;更言‘无粮必亡’!纵使迁都亦不过悬孤城于虎口徒耗国力民脂一旦粮道被断数十万军民不战自溃实乃取死之道!”郗超复述着语速平稳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反观建康虽处江左然有长江天堑为屏三吴富庶为基漕运便捷为脉乃真正‘根基所在’‘粮秣所系’。
孙子有云:‘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根基未固贸然深入险地纵有忠勇之心亦难为无米之炊!” 他略作停顿观察着桓温的反应继续道:“更甚者此子并非空谈竟提出‘固本培元积蓄国力待时而动’之策具体列出四法:清田亩以增赋税抑兼并以安民心;修水利以通漕运防涝旱以保丰产;选良将精士卒汰冗弱以强军;联诸胡分化瓦解扰敌后以减北伐之压。
条理之清晰切中时弊之精准绝非寻常纸上谈兵之辈可比。
尤其最后”郗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应对谢家女郎谢道韫关于‘千里粮道易遭轻骑袭扰’之刁难时他所提‘以攻代守’之策——择险筑城为节点步步为营护粮道;广布斥候料敌机先;最关键者乃遣精锐之师深入敌境攻其所必救使其自顾不暇无力袭扰!此策……深合兵家‘致人而不致于人’之精髓气魄手段狠辣果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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