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之证第78章 锤魔案卌七
残月如钩温柔打着手电筒穿过齐腰深的荒草。
赵家老屋的轮廓在夜色中坍缩成鬼魅般的剪影门楣上褪色的“五好家庭”奖状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霉斑。
“就是这儿。
”村支书老杨缩了缩脖子“赵家老三的新坟还在后山没迁说是怕冲了风水。
” 和菁的皮鞋碾过碎瓦砾忽然踢到半截铅笔头。
她蹲下身指尖摩挲着铅笔上模糊的“民”字——那是赵新民小学时用烧红的铁丝刻的。
月光透过破窗棂照见土墙上斑驳的涂鸦:歪斜的拖拉机、断裂的彩虹还有无数个用粉笔重复描摹的“逃”字。
“杨叔您说他八岁直接跳级上二年级?”温柔戴上橡胶手套从老杨递来的搪瓷缸边缘提取DNA样本。
“可不!”老杨吐了口烟“那娃鬼精得很蹲田埂上看人下棋三天就能把整本棋谱背下来。
可惜啊……” 烟头红光忽明忽暗“那年他爹喝农药全村人都看见他抱着课本在抢救室门口算方程铅笔尖把指头戳得全是血窟窿。
” 邢州远郊老矿区。
防爆无人机掠过锈蚀的矿道热成像屏幕突然炸开一团橙红。
李睿按住耳麦:“C区3号竖井体温37.2度移动速度每秒1.3米!” 特警的战术手电刺破黑暗光束扫过矿壁上的粉笔字——“2005.4.12”。
李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起这是他高中时作文比赛得奖的日子。
和菁在老屋的箱子里翻出泛黄的作文本。
稚嫩的笔迹刺痛她的眼睛:“今天爹又被欺负了因为哥的孩子摘了油菜花。
我把画好的油菜花撕了原来美丽的东西会害人。
” 三十公里外的邢州殡仪馆骨灰寄存处赵新民正用美工刀撬开317号格位。
他颤抖着捧出父母的骨灰盒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假的……都是假的!”铁锤砸碎大理石碑的闷响在停尸间回荡。
温柔在床底拖出个铁皮盒里面塞满发霉的素描:被绞死的麻雀、裂开的南瓜、还有无数张没有面孔的人像。
最底下压着好几张成绩单语文98分评语栏里写着:“该生常独坐角落画画建议多参加集体活动。
” 老杨解释道:“赵新民家里穷受到村里人的歧视使他倍感屈辱。
所以他从小就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游离于人群以外养成了孤僻、内向、不爱说话的性格。
” “他到8岁才开始上学但他的个子并不高在学校里他怕别人欺负他轻易不敢和同学说话一到学校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下课后除去上厕所也不出来玩。
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画画画啥像啥。
” 在老杨的眼里幼年的赵新民懂事、勤快老实得很是个好孩子。
他不跟别的小孩玩耍一个人默默地玩从不和别人多说一句话也从不惹是生非。
同一时刻邢州货运站监控拍到一个佝偻身影。
他对着监控镜头咧开嘴露出缺了门牙的黑洞。
然后骑着偷来的自行车朝着祝福街道李家村骑去。
天快亮时他看到李胜利家院子里停着一辆拖拉机便认定了作案目标。
看了看表还不到9点他躺在玉米地的垄沟里睡了一觉醒来一看夜里11点多钟。
他把皮鞋脱掉换上40码白色运动鞋腋下夹着那双44码布鞋——将44码布鞋套到40码运动鞋外面——大鞋套小鞋也是故意给警察制造一种假象。
赵新民来到李胜利家的街门口把门下面的木板挪开从门洞里钻了进去。
暴雨倾盆而下赵新民提起裤子看着床上的小女孩没有一丝怜悯。
他的目光透过天窗望向父亲喝农药的那个夏夜。
远处警笛轰鸣车灯刺破雨幕。
这个困在童年废墟里的男人终于笑了“你们终于来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 温柔看着老屋的陈设内心比较沉重说道:“杨书记既然赵新民的双亲都已经去世那麻烦你带我们去找他的兄弟姐妹吧。
” 老杨点了点头“他大哥出去打工了不在家我带你们去找他二哥吧。
” 一边走老杨一边说道:“赵新民刚刚考上高中那年他的哥哥需要盖房村里就给划了一片宅基地。
可盖房刚刚开始起步村里一家势力较大的人家看上了这块‘风水宝地’也要在这块地方盖房。
” “赵新民的哥哥当然不让两家为此打起了官司。
经多次找村委会干部调解最终仍不了了之。
后来对方见不能强占这块地方为了不让他哥哥盖成房子硬是在这块地上挖了个大坑从那以后赵新民就老念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儿太不讲理了’。
” 堂屋里霉味混着香烛的残烟在光束中浮沉。
温柔蹲在条凳前医用冷藏箱在泥地上投出菱形的影。
赵新民二哥蜷在褪色的太师椅里皲裂的手掌死死扣住扶手仿佛要把自己钉进这具见证过家族兴衰的老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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