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色中停笔第8章 暮色低语与青瓷裂痕
病房里的空气在那句“虫子…拍死就是”之后凝滞得像一块冰。
夕阳的金辉彻底沉入窗框之下只留下冰冷的灰蓝暮色。
林晚没再说话沈砚也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句裹着血腥气的低语从未出现过。
只有点滴瓶里药液规律的滴答声在死寂中敲打着某种无形的计时器。
林晚坐回窗边的椅子没再碰作文本。
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不是在消遣而是在本地新闻和几个隐秘的信息源里快速搜索。
关键词:“雏菊”、“匿名”、“近期事件”。
她需要确认那朵花是否只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还是某种标记。
搜索结果一片空白。
那朵花连同露台上无声的闯入者仿佛只是她惊魂一夜的臆想。
护士推着小车进来换药打破了沉默。
沈砚睁开眼依旧是那副深潭无波的样子。
护士熟练地解开他肩上的纱布狰狞的缝合伤口暴露在灯光下。
林晚没有刻意避开目光落在伤口上又迅速移开落在护士更换敷料、重新包扎的手法上。
“护士小姐手法真利落”林晚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清晰“这绷带缠得又牢靠又规整看着就专业。
” 护士笑了笑手下不停:“熟能生巧嘛。
不过沈先生这伤…看着像撕裂伤边缘处理得很干净送医前做过紧急处理吧?止血做得挺及时不然更麻烦。
” 她随口说着。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
她看向沈砚。
沈砚眼皮都没抬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算是承认。
护士离开后林晚没放过这个机会。
她走到床边拿起水壶给他续了点温水依旧放在他左手够得着的地方。
这次她没立刻退开而是倚在床尾的栏杆上目光落在沈砚重新被纱布覆盖的肩头。
“刚才护士说你伤口边缘处理得干净”林晚的声音放得很平听不出试探更像闲聊“看着不像普通人慌乱下弄的。
表哥你这古董修复的手艺是不是连伤口也能修?” 沈砚终于抬起眼皮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看向她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修瓷器的金缮用的是大漆粘骨头不行。
”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点冷硬的质感“止血乡下跟赤脚郎中学的土法子拿草木灰和蜘蛛网摁住死不了就行。
”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小时候淘气爬树摔断腿村里没大夫。
” 一个合情合理又带着点粗粝过往的解释完美地包裹住他处理枪伤的专业本能。
他甚至主动抛出一个“断腿”的童年经历真伪难辨却足够填补逻辑空白。
林晚没再追问只是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看来你这手艺倒是‘修’过不少东西。
” 她刻意模糊了“东西”的指代转身回到窗边。
窗台上的雏菊在暮色中有些蔫了。
她拿起水杯小心地给它添了点水。
小小的白色花瓣沾了水珠似乎精神了些。
“这花倒是命硬蔫了给点水还能活。
”林晚背对着沈砚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就是不知道谁送的连个名字都不留。
怪人。
” 身后一片沉默。
林晚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冰冷的探针。
她也不在意拿出那本染血的笔记本——她这次没藏就大大方方地放在窗台上摊开在批改作文的那一页。
她拿起红笔开始批改下一篇作文。
一个女孩写她收养了一只瘸腿的流浪猫细心照料猫的腿虽然永远不可能完全恢复但已经能跑能跳成了她最好的朋友。
作文题目叫《不完美的伙伴》。
林晚批注着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批到结尾她放下笔拿起作文本没有刻意提高音量就用平时给学生讲解课文的那种清晰、平和的语调慢慢地念了起来: > **“‘容缺’非‘弥合’裂痕亦是生命走过的印记。
接纳不完美方能看见残缺之下跃动的灵魂。
情感细腻观察入微优。
”** 她念完批注又轻声读了一遍作文最后一段女孩的话:“‘小瘸子跑起来还是有点歪但我觉得它比那些四肢健全却只会晒太阳的猫帅多了!’” 念完她合上作文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粗糙的封面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仿佛沉浸在某种思绪里完全忽略了病床上的人。
病房里只剩下暮色流动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不易察觉的紧绷: “……作文批完了?” 林晚像是才回过神转头看向沈砚。
他依旧闭着眼但眉心几不可察地蹙着放在被子上的左手手指微微蜷曲像是在抵抗着什么。
“嗯批完了。
”林晚语气平淡“这个学生写得挺好。
小瘸猫…有点意思。
” 沈砚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里的紧绷感似乎淡了些却透出一种更深的疲惫:“…猫…比人简单。
给口吃的有个窝就认你。
人…喂不熟。
” 这话听着像感慨又像某种冰冷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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