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叶轻眉掀翻皇权前夜第22章 东夷城泥泞
越靠近东夷城脚下的路便越发难行。
冻土彻底化为深褐色的泥泞被无数车辙、马蹄和脚印反复践踏搅合成一滩滩浑浊的、几乎能吞噬脚踝的泥潭。
空气中那股子混杂的气息也愈发浓烈——海风的咸腥、鱼虾腐烂的腥臭、牲畜的粪便味、人群中蒸腾的汗味还有某种金属锈蚀和劣质香料混合在一起的、难以名状的味道共同构成了一座庞大港口城市粗野的呼吸。
道路两旁开始出现零星的低矮窝棚用破烂木板和油毡布勉强搭就棚外堆着杂物和垃圾。
一些面黄肌瘦、衣着褴褛的人蜷缩在棚口用麻木或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每一个过客。
更远处已然能望见东夷城那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杂乱轮廓以及高耸的、林立的桅杆。
叶轻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粗布裤腿早已溅满了泥点。
她微微蹙着眉并非因为泥泞肮脏而是眼前所见与她从那些光鲜的历史资料中读到的“自由港”、“财富之城”的描绘相去甚远甚至可说是某种触目惊心的背面。
“信息记录与实地观测存在严重偏差。
”五竹的声音在一旁平静地响起他行走在泥泞中步伐却奇异地稳定仿佛脚下并非烂泥而是平坦大道“根据留存资料对‘东夷城’的描述:商业繁荣秩序井然市民富足。
当前观测结果:卫生条件恶劣贫富差异显着底层生存状态堪忧。
逻辑无法对应。
” 叶轻眉叹了口气用树枝拨开前方一滩尤为浑浊的水洼:“那些资料不会记录这些五竹。
它们只记录胜利者书写的历史而不是这些……活生生的人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路边一个正从垃圾堆里翻找着什么的小小身影那孩子抬起头露出一张脏得看不清面貌的脸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却空洞得让人心惊。
“它们不记录泥泞不记录饥饿也不记录绝望。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刚刚踏入真实人间的幻灭感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逐渐清晰的认知。
就在这时一阵嚣张的叱骂声和鞭子破空的脆响从前方的路口传来夹杂着几声压抑的痛呼。
叶轻眉眉头一紧快走几步绕过一片歪斜的窝棚看清了情形。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陷在了泥坑里车夫正奋力鞭打着拉车的驽马马儿哀鸣着却怎么也挣不出深坑。
一个穿着绸缎、脑满肠肥的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车辕上不是指挥车夫而是将怒火倾泻在路边一个躲闪不及的老人身上。
“老不死的废物!挡你爷爷的路!溅脏了爷的袍子卖了你全家都赔不起!”那商人骂骂咧咧竟真的挥起手中一根短小的马鞭朝着那衣衫褴褛、吓得瑟瑟发抖的老人抽去。
老人不敢躲闪只是蜷缩着身子发出含糊的求饶声。
周围有些路人驻足却多是麻木地看着或迅速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开无人上前。
叶轻眉只觉得一股火气猛地窜上头顶。
神庙里没有这种赤裸裸的、基于力量的欺凌。
知识告诉她阶级的存在但亲眼所见感受截然不同。
她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
她猛地向前冲去同时厉声喝道:“住手!” 那商人的鞭子刚要落下被这突如其来的清叱惊得一顿。
他恼怒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脸上还带着奔波风尘之色的年轻女子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被更浓的鄙夷和恼怒取代。
“哪来的野丫头?滚开!少管闲事!”他挥鞭欲再打。
但叶轻眉已经冲到了近前她没有去挡鞭子——那并非她所长——而是极其迅捷地一伸手目标却是那商人站在车辕上、支撑着身体重心的那条腿的脚踝。
她用的是巧劲猛地一拉一拽。
那商人正全神贯注地发怒打人全然没想到会有人攻击他自己下盘本就不稳惊叫一声整个人顿时从车辕上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摔进了旁边的泥水坑里华丽的绸缎袍子瞬间浸满了污浊的泥浆。
“啊——!”商人摔得七荤八素在泥坑里挣扎扑腾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反了!反了!贱人!你敢……” 车夫也惊呆了忘了鞭打马匹。
地上的老人愣住了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周围那些麻木的目光里终于注入了一丝惊诧和……极其隐蔽的快意。
叶轻眉看都没看那在泥坑里咆哮的商人她快步走到老人身边弯下腰想扶他:“老伯您没事吧?” 老人却像是被烫到一样惊恐地缩手连连后退嘴里念叨着:“不敢不敢……小姐快走快走……惹祸了……”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几乎是逃跑般钻进了旁边的巷子瞬间消失不见。
叶轻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里那点刚刚因为教训了恶人而升起的畅快瞬间冷却变得有些不是滋味。
“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那个贱人!往死里打!”泥坑里的商人终于被车夫和闻声赶来的两个豪奴搀扶起来他浑身滴着泥水指着叶轻眉气得浑身发抖面容扭曲地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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