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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芸王者浴血第33章 星河枕肆

第三十三章:星河枕(肆) Part Four:宫灯坠处故国残 书接上回! 《瑞鹤图》的灰烬在铜盆中彻底冷却后那场险些吞噬李师师的风波竟也诡异地平息了如同沸水被抽干了薪柴。

蔡京见天子于朝堂之上罕见地露出厉色又失了那幅最关键的物证便暂时按下了汹涌的杀机偃旗息鼓如同毒蛇缩回了洞穴。

然而李师师心中明镜也似自己已彻底沦为天子与权臣暗流汹涌的博弈中一枚被榨干价值、随时可弃的棋子。

那条曾承载着隐秘温情与艺术痴缠的“潜道”入口早已被宫人悄悄填埋荒草萋萋再无人迹。

赵佶的身影如同宣德门上掠过的孤鹤再未降临矾楼。

唯有周邦彦偶尔自瘴疠弥漫的南方贬所辗转寄来的词笺带着潮湿的梅雨气息与刻骨的忧愤越过千山万水成为她寂寥岁月里唯一带着人间温度的回响。

靖康元年凛冬骤临北风不再是汴河两岸婉转的箫管它化作裹挟着铁锈与血腥的狂兽自燕云席卷而下。

金人的铁骑如黑色的怒潮冲垮了黄河天堑的脆弱堤防兵锋裹挟着死亡的呼啸直指汴京城下。

昔日“清明上河”的锦绣画卷一夜之间被撕裂。

浓重的硝烟取代了醉人的酒香震天的杀伐淹没了丝竹的靡靡恐惧如同无形的冰手扼住了这座千年帝都的咽喉。

城垣之上疲惫的守军面如死灰;御街两侧朱门紧闭门缝里透出惊惶窥探的眼睛;州桥夜市只余断壁残垣与冻饿倒毙的无数尸骸。

城破前夜寒意刺骨滴水成冰。

李师师独坐于摘星阁冰冷的锦墩上阁内未生炭火寒意直透骨髓。

窗外昔日那“灯火荧煌天不夜”的汴京已沦为一片燃烧的地狱。

金人进攻的号角声凄厉如鬼哭宋军绝望的抵抗呼喊百姓惊恐的奔逃哀嚎屋宇在投石机重击下轰然倒塌的巨响…… 无数声音交织成一首宏大而绝望的末世悲歌撞击着摘星阁单薄的窗棂。

李师师面前一方小巧的铜火盆里跳跃着幽蓝的火苗——周邦彦所有寄来的词稿连同他当年亲手誊写的《少年游》原稿正在其中蜷曲、焦黑、化为缕缕带着墨香的青烟袅袅升腾最终消散于冰冷的虚空。

妆台上唯余那截被岁月摩挲得光滑温润的木簪沉默地躺着如同父亲沉默的注视。

忽闻楼下传来一阵极其急促、却又竭力压低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叶轻微碰撞的窸窣。

几名内侍簇拥着一个裹在厚重黑色貂裘斗篷里的人影不顾李媪的惊呼阻拦径直闯入这寂静的阁楼。

斗篷的风帽被猛地掀开露出赵佶苍白如纸、惊惶失色的脸。

往日的清贵雍容荡然无存发髻散乱龙袍污损。

那双曾醉心于描绘仙鹤祥云的凤目里此刻只剩下亡国之君走投无路的巨大恐惧与仓皇。

“师师快!快随朕……随我走!”赵佶一步抢上前冰凉颤抖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

“金虏……金虏就要攻破内城了!宣德门……宣德门快守不住了!我已安排妥帖有秘道可通城外……快!”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濒死的喘息。

李师师却如同被钉在原地纹丝不动。

她缓缓地、坚定地将自己的手腕从他冰冷汗湿的掌中一寸寸抽出后退一步平静地注视着这位曾主宰她命运、如今却狼狈不堪的天子声音清晰而冰冷穿透了窗外混乱的喧嚣: “官家是要带师师去往何处?是去那白山黑水间的无边苦寒之地?还是……五国城下那冰封雪盖的囚笼?”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

赵佶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他踉踉跄跄着倒退一步撞在冰冷的紫檀桌角上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滚动着想辩解想承诺想拿出帝王的威严却最终只发出几声困兽般的“嗬嗬”嘶气。

是啊他连自己的皇后妃嫔、太子亲王都护不住了谈何庇护一个烟花女子?他所谓的“安排”不过是绝望中抓住的一根稻草自欺欺人罢了。

“官家”李师师的目光掠过他灰败扭曲的脸投向窗外那片被火光映红、正在一寸寸沦陷的、属于他的锦绣河山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您曾于画室之中问过师师为何您的瘦金体、《瑞鹤图》举世皆称妙绝却总觉知音难觅?” 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向角落那架蒙尘的焦尾琴。

素手拂过冰冷的琴弦一串清越又苍凉的音符骤然划破死寂的阁楼。

调子一起赵佶如遭电击——那正是周邦彦那首惹下滔天大祸的《少年游》。

她启唇而歌曲调依稀是旧日旖旎的骨架填入的词句却已是血泪斑斑的嶙峋骸骨: “并刀断水胡尘蔽月铁骑踏汴京。

宫阙倾寒狼烟蔽日相对泣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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