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医破局第228章 海一醒梦就没人做了
殷璃的眉峰随着那裂响的逼近微微跳动。
她松开搭在船舷的手指腹在掌心蹭了蹭——方才船木的触感不对劲像有层若有若无的膜把她的体温都吸走了。
阿渊她侧身时发梢扫过喻渊肩头你船桨握得可紧? 喻渊一怔低头看自己攥着木桨的手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试着松了松木桨竟像被什么轻轻托住悬在离海面三寸的地方纹丝不动。
船......自己在走。
他声音发沉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玉牌——那是他们出海前新刻的方位符此刻符纹正泛着幽蓝的光箭头却诡异地打了个旋儿指向船底。
殷璃突然俯身耳尖几乎贴上潮湿的甲板。
海的顺着木纹钻进耳道不再是记忆中单调的潮涌而是成了某种有韵律的震颤。
像她前世在药谷替老谷主诊脉时摸到的那种混沌中藏着秩序的脉息——可那是人的脉此刻分明是海的。
诊断她直起身子时眼底泛起锐光像医者搭在病者腕上的手在摸哪里堵了哪里虚了。
喻渊忽然从袖中取出片半透明玉简。
这是他专为记录今日异象备的可指尖刚触到简身便像被冰锥扎了一下。
冷得反常。
他皱着眉翻转玉简却见原本空白的玉面浮起淡金色的字笔画歪歪扭扭像孩童初学写字:梦止于醒医生于觉。
梦......殷璃重复这两个字喉间突然发紧。
前世她被新医监府定罪时罪名里就有以梦乱医——他们说她用香引魂入梦者的术法是妖道却不知那是她穷尽十年才参透的让医者与病者心意相通的法子。
此刻海面上那层吞噬声音的静倒像把她所有被禁的术法都了进去再吐出来时成了更鲜活的东西。
海不再做梦了。
喻渊低声道目光掠过平静如镜的海面它开始想。
黎明来得静悄悄的。
第一缕日光漫过船舷时殷璃正盯着自己倒映在海面的影子——那影子的发梢竟泛着细碎的光像沾了星子。
她伸手去捞指尖刚触到水面整片海突然亮了起来。
万千光点从海底浮升小如萤火大若鸽卵却不是她见过的任何荧光生物。
它们在水面上缓缓排布竟成了幅流动的图——是人体经脉图。
手太阴肺经的走向随着洋流微微起伏足少阴肾经的节点随着浪头明灭连某处瘀滞的暗点都与她前日在医馆见过的三十六城那位中风医监的脉象分毫不差。
这是......她指尖发麻那是前世施梦诊术时才会有的触感。
从前她要燃三柱安息香用银针挑破病者指尖血引魂如今这海却连香灰都不用单凭自己的就把病者的症结摊开在天地间。
它连梦都不需要了。
她忽然笑出声眼尾的泪痣跟着颤动前世我求着让医道活过来如今它自己站起来了。
正午的日头正毒时远处传来魂舟特有的嗡鸣。
殷璃抬头便见三艘绘着玄鸟纹的乌木船破云而来船头站着的人腰间悬着银铃——是新医监府的梦引使。
为首的使者甩了甩袖中铜铃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傲慢:好个私渡极渊的胆子! 医道神谕向来由梦阵传达尔等竟敢...... 话没说完海面突然掀起无声的浪。
所有光点刹那间转向魂舟像亿万双眼睛同时睁开。
为首的使者脚步踉跄突然捂住心口——他毕生研习的《太素梦经》在脑海里翻涌可那些奉为圭臬的医理此刻竟成了千疮百孔的破网。
冲脉主气?他喃喃自语可冲脉起于胞中若病者无胞宫...... 督脉为阳海?第二个使者突然尖叫那阴寒体质者的督脉明明...... 三艘魂舟同时发出的裂响。
殷璃看见船底渗出细密的裂痕像被谁用银针精准扎了三十六处死穴。
最后一刻为首的使者望着下沉的船忽然笑了:原来我才是病着的那个...... 海水吞没魂舟时喻渊握紧了殷璃的手。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传来带着点发烫的燥——那是她要施术的前兆。
阿璃?他轻声唤。
殷璃没有说话。
她从怀中取出只半尺长的竹管——管身已经褪了色却还留着她前世刻的二字。
她咬破唇一滴血珠坠进管口又缓缓将竹管倾倒向海。
海风掀起她的衣角竹管里的血滴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血珠悬在竹管与海面之间的刹那殷璃的指尖先有了反应。
那是种类似于银针入穴的麻痒从指腹窜上手臂又顺着血脉直抵心尖——像有双无形的手正顺着她的经络往上攀爬每过一处便掀起一阵滚烫的共鸣。
阿璃!喻渊的手掌突然收紧他的拇指重重压在她腕间的太渊穴上海在吸你的气。
殷璃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连带着衣袂上的药草纹都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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