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女官沈清漪第33章 黄雀在后

盐仓前的混战已进入白热化。

风雪声中兵刃撞击的锐响、肉体被撕裂的闷响、垂死者的哀嚎与搏命者的怒吼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血腥而残酷的死亡乐章。

宁王府令牌持有者一方与后来出现的黑衣劫匪双方都杀红了眼人数不断减少雪地被染红了大片残肢断臂与丢弃的兵刃随处可见场面惨烈至极。

双方似乎势均力敌谁也无法迅速吃掉对方陷入了残酷的消耗战。

隐藏在暗处的陆明轩和他带来的锦衣卫精锐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依旧按兵不动只是将包围圈收得更紧等待着最佳的介入时机或者等待着可能出现的更大变数。

望楼之上沈清漪与顾慎行的心神也紧绷到了极点。

眼前的厮杀并非他们计划的一部分这突如其来的黑吃黑打乱了所有的预想。

就在战局最为焦灼双方都显露出疲态攻势稍缓的刹那—— “呜——” 低沉的号角声突兀地穿透风雪与喊杀声自永定河河道方向传来！ 顾慎行脸色骤变猛地转向河面方向。

只见迷蒙的风雪中三艘中型货船正破开浮冰与浪涛如同幽灵般悄然驶近码头！这些船只外形普通与往来河道的商船并无二致但船速极快行驶间带着一种寻常商船绝无的沉稳与气势。

更令人心惊的是船只尚未完全靠岸甚至还在弩箭的有效射程边缘船头便骤然亮起一片寒光！ “咻咻咻——！” 一阵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从船上激射而出并非射向混战中的任何一方而是覆盖性地泼洒在盐仓前的空地上既是一种示威也瞬间压制了场中所有人的动作！ “是水师的人！”顾慎行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凝重。

他常年与边军打交道对军队制式装备和行动风格极为熟悉绝不会认错。

水师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以这种方式介入？ 然而沈清漪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第二艘船上。

在那阵箭雨过后船只借着惯性继续靠向简易码头船身在水中的姿态更为清晰。

“不对”沈清漪的声音急促而肯定她拉了一下顾慎行的衣袖指向第二艘船的船舷与水面的交界处“顾公子你看那艘船的吃水线！如此之深绝非只装载了兵士或寻常货物。

看那下沉的幅度和稳定性…更像是满载着比重很大的散货比如——盐包！” 顾慎行经她提醒凝神细看果然发现那第二艘船的吃水线远比另外两艘要深得多航行姿态也显得更为沉重。

这个发现让他瞳孔微缩。

此时三艘船已相继靠岸。

船上跃下数十名身着号褂、手持制式兵刃的官兵动作迅捷训练有素。

为首的一名将领身着低级武官服色按刀而立目光冷厉地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官兵并未立刻加入战团清剿场中仍在愣神的两派人马而是分出大部分人径直冲向那些散落在马车旁、以及刚从马车上卸下一半的木箱。

他们动作粗暴地用刀斧劈开箱盖露出里面白花花、颗粒分明的官盐！ 那为首将领随手抓起一把盐在指间捻了捻又环顾四周那些代表着宁王府的令牌和明显是军伍出身的汉子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他猛地抽出腰刀高举过头运足中气声震四野： “奉旨查抄私盐！所有涉案人等束手就擒！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这一声大喝如同惊雷炸响终于将陷入混战和惊愕中的两方人马彻底震醒。

奉旨？查抄私盐？无论是宁王府的人还是那批黑衣劫匪都瞬间懵了。

他们互相厮杀争抢这批私盐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官方力量会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方式出现！ 趁着这短暂的、因极度意外而产生的死寂间隙一直在暗中等待时机的陆明轩毫不犹豫地发出了行动信号！ “行动！” 一声短促的呼哨划破空气！ 早已蓄势待发的锦衣卫精锐如同挣脱牢笼的猛虎从盐仓四周的残垣断壁、积雪堆后暴起发难！他们人数或许不及场中任何一方鼎盛时期但个个身手高强配合默契且以逸待劳此刻猛然杀出气势如虹瞬间就将因厮杀而损耗严重、又遭水师震慑的两方残余人马分割、包围！ 场面瞬间再次陷入混乱但这一次是单方面的压制与清剿！ 望楼之上沈清漪却没有去看锦衣卫如何大展神威她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那个发号施令的水师将领身上。

就在那名将领因属下迅速控制局面而略显放松侧身指挥时他腰间悬挂的一枚腰牌随着动作清晰地晃入了沈清漪的视线。

那腰牌的制式…还有上面那个特殊的纹路… 沈清漪的心脏猛地一跳！她一把拉住正准备下去与陆明轩汇合的顾慎行声音因震惊而有些发紧：“顾公子！等等！看那个将领的腰牌——” 顾慎行脚步一顿循着她所指的方向凝目望去。

他是皇帝暗卫对宫中及各要害部门的人员、信物极其熟悉。

只一眼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是司礼监的暗记…”顾慎行的声音冰冷“是冯保的人。

” 冯保！司礼监秉笔太监！他的势力竟然渗透到了京畿水师？而且偏偏在此时此地以“奉旨查抄”的名义出现？这真的是陛下的旨意还是…有人假传圣旨意在浑水摸鱼甚至…抢夺这批至关重要的私盐和涉案人证？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狂暴吹得望楼吱呀作响。

盐仓前的战斗接近尾声锦衣卫掌控了局面。

但沈清漪和顾慎行都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看似明朗的局势下隐藏着更深、更危险的暗流。

真正的黄雀或许并非这些突然出现的水师官兵而是那个隐藏在宫墙之内执掌司礼监大印的——冯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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