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之价第63章 佝偻的脊梁
车间的空气是凝固的混杂着几十人身上散发出的酸腐汗味、廉价香烟的残渣还有一种更深层、更绝望的气息——恐惧以及恐惧被长期压抑后转化成的麻木。
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惨白的光线落在每一张灰败的脸上将他们映照得如同流水线上磨损的零件。
键盘的敲击声噼里啪啦并不清脆而是带着一种滞涩的、被迫的急促。
每个人面前那方小小的电脑屏幕就是他们全部的世界一个充斥着谎言、陷阱和数字构成的血肉猎场。
有人对着话筒用背诵得滚瓜烂熟、却毫无感情的语调扮演着公检法的威严或是亲人身陷危难的哭诉;有人在聊天窗口里飞快地敲打出精心编织的情网或是投资神话。
李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背脊习惯性地微微佝偻着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压。
他的手指落在键盘上动作和其他人一样机械。
但他眼角的余光却像最精细的雷达无声地扫过整个车间。
他看到了坐在斜前方的“老猫”。
老猫并不老或许还不到三十但眼角的皱纹和那双总是布满血丝、缺乏焦距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
他曾经是业绩标兵总能巧妙地拿捏住电话那头受害者的心理骗来一笔笔不菲的“赎金”或“投资”。
奖励是足量的药物。
此刻老猫刚刚结束一通“成功”的电话脸上并没有喜悦只有一种病态的潮红和急切。
他不停地舔着干裂的嘴唇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桌面目光频频瞟向车间门口等待着那片刻的“天堂”。
李琟记得保险箱里老猫的照片是一张穿着白衬衫、戴着无框眼镜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开会的样子意气风发。
现在那点曾经的影子早已被药物和这暗无天日的生活磨蚀殆尽。
美好?对他而言恐怕只剩下针头刺入血管那一瞬间的虚幻慰藉。
他又看到了角落里的“阿芳”。
她负责的是情感诈骗凭借温软的嗓音和编造出的凄惨身世引诱那些寂寞的男性。
此刻她正对着话筒低声啜泣诉说着“父亲重病”急需用钱的困境声音哀婉动人表情却是一片死寂的麻木只有眼眶下有强行挤出的、不自然的湿润。
李琟脑海里闪过那张家庭合影她抱着孩子丈夫站在身边笑容温婉幸福。
而现在她的膝盖上还残留着上次因未完成业绩而被罚跪碎玻璃时留下的暗红色疤痕。
她的脊梁在日复一日的屈辱和恐惧中早已弯曲成了适应这地狱的弧度。
还有更多。
那些眼神躲闪的那些表情僵硬的那些偶尔在深夜压抑着发出呜咽的……他们每个人都曾是某个家庭的孩子、父母、爱人拥有着照片上定格的那些鲜活的、温暖的瞬间。
而在这里他们只是代号是工具是被药物和暴力驯化连痛苦都变得模式化的“员工”。
“屠夫”的身影出现在车间门口。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巡视只是倚在门框上目光沉沉地扫视着。
整个车间的空气瞬间又紧绷了几分键盘敲击声下意识地放轻连那些正在进行的诈骗通话声音都低了下去。
李琟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比看其他人更久带着一种冰冷的、评估的意味。
他没有抬头佝偻的背脊似乎弯得更低了些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毫无意义的字符做出努力工作的假象。
钥匙紧贴皮肤的冰凉触感和“屠夫”目光的无形压力形成一种奇异的内外夹击。
他明白了。
“屠夫”不需要时时刻刻挥舞棍棒。
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像一尊象征着绝对权力和残酷法则的雕像就能让恐惧自动运转让这些已经被摧毁过一次的灵魂进行自我审查和相互监督。
他默许李琟窥见秘密或许就是想看看这个尚未被药物完全控制、骨头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硬茬的“猪仔”在洞悉了这绝望的运作核心后是会更快地崩溃还是会……做出点什么。
李琟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在无人注意的间隙挺直了一点点他那始终佝偻的脊梁。
幅度很小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只是胸腔里那口憋闷了太久的气息似乎找到了一丝缝隙。
他看向屏幕上面是他刚刚胡乱敲出的一行字夹杂在一堆伪造的数据里: “玉兰花开。
” 那是他和妹妹小雅照片背景里学校门口那排玉兰树。
花开时满树洁白香气能飘出很远。
这四个字毫无意义在这个充斥着谎言的地方像一颗投入泥潭的石子连涟漪都不会泛起。
但对他而言却像是一道微弱的、只属于他自己的咒语。
摧毁一个人的方式是让他们看见永远回不去的美好。
那么对抗这摧毁的方式或许就是……记住那美好哪怕它锐利如刀也要将这刀锋对准这无边的黑暗哪怕只能划开一道细微的痕迹。
他删掉了那行字手指重新落在正确的键位上敲打出又一轮精心编织的谎言。
他的背脊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维持着那微不可察的、刚刚挺直的一丝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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