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之价第24章 破碎镜像中的微光
李医生的绿萝在床头柜上舒展着藤蔓鲜活的翠色与病房苍白的墙壁形成突兀的对比。
那盒彩铅被使用的频率渐渐高了起来不再是深夜绝望的发泄有时在午后阳光最好的短暂时刻黄小磊会靠着枕头手指无意识地在纸上涂抹。
线条依旧混乱色彩时常阴郁。
高墙、铁丝网、扭曲的人形反复出现。
但偶尔会出现一抹生涩的、小心翼翼的蓝色画的是窗外一角被窗框切割的天空或者那盆绿萝的一片叶子。
李医生注意到了这些细微的变化。
她不再总是自言自语有时会抛出极其简单、不带任何压力的选择题。
“今天看起来有点阳光是把窗帘拉开一点还是就这样?” (长时间的沉默后一个几不可闻的:“……拉一点。
”) “晚上喝粥是想加一点肉松还是什么都不加?” (更长时间的沉默手指蜷缩了一下。
“……肉松。
”) 每一个微小的选择都像是在干涸皲裂的土地上滴下一滴甘露缓慢地滋润着他几乎枯萎的自主意识。
过程缓慢得令人心焦且时有反复。
一个噩梦一声突然的关门响甚至护士推车过于急促的轮子声都可能让他瞬间缩回壳里一整天不再说一个字。
但李医生极具耐心。
她开始引入一些非常间接的、与创伤可能相关的隐喻。
一次她带来一本抽象的画册翻到一幅浓重黑暗底色中透着几丝微弱光亮的油画。
“这幅画叫《裂隙》。
”她轻声说“很多人觉得压抑但我总觉得这些光是从外面硬挤进来的很有力量。
” 黄小磊的目光在那幅画上停留了很久。
又一次她聊起一种叫“地衣”的植物。
“能在最贫瘠、最坚硬的岩石上生长一点点分解石头抓住微乎其微的养分最后能让整块岩石都焕发生机。
生命本身的韧性有时候超乎想象。
” 她从不直接问“你在园区是不是见过这个?”“你是不是像地衣一样顽强?”。
她只是播种然后等待。
等待似乎有了回报。
一天下午黄小磊没有画画而是用黑色的笔在纸的中央画了一个巨大的、密密麻麻的、令人窒息的黑团。
然后在黑团的右下角用一个尖锐的物体(可能是彩铅笔尖)狠狠地戳了一个极小却极深的洞。
李医生看着那个纸上的洞仿佛能感受到那股无声的愤怒和绝望。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拿出另一张纸用黄色的彩铅在那个洞对应的位置轻轻画了一个极小却异常明亮的光点。
“光会从这里漏进来。
”她平静地说。
黄小磊盯着那个黄色的光点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
然后他猛地别过头去肩膀微微耸动。
没有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细微的抽气声。
那是他回国后第一次不是因为恐惧和疼痛而流泪。
与此同时外部的压力以另一种方式袭来。
周雪儿的案件进入司法程序她的律师多次试图联系黄家甚至找到医院希望能获得黄小磊的“谅解”以争取对周雪儿从轻处理。
“她还年轻也是一时糊涂是被胁迫的……” “如果小磊能出具一份谅解书对量刑会有很大帮助她家里人也愿意做出经济补偿……” 黄雅气得浑身发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谅解?补偿?我弟弟的一只耳朵、一条腿、整个人生差点毁了!那是三十五万和一句轻飘飘的谅解就能抹平的吗?滚!你们给我滚!” 她将对方轰了出去回到病房看到弟弟睁着眼睛安静地看着天花板显然听到了外面的争吵。
他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反而让黄雅更加害怕。
“小磊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没人能替你做主原不原谅是你的事谁都没资格逼你!”她急忙解释道。
黄小磊缓缓转过头看了姐姐一眼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表示明白。
但他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似乎又刮起了一阵寒风。
原谅?这个词太过奢侈和遥远。
他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整理何谈去原谅那个将他推入地狱的人? 警方的调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通过技术手段他们锁定了“宝哥”的真实身份和一个位于边境小镇的藏匿点。
收网行动在深夜悄无声息地展开。
突击小组破门而入时“宝哥”正试图销毁一部手机。
经过短暂而激烈的反抗他被成功制服。
在其窝点警方搜出了多部手机、大量未启用的电话卡、伪造的身份证明、以及一本记录着数百条个人信息和“运输”记录的加密账本。
账本上的信息触目惊心不仅涉及黄小磊案还牵连出至少几十名被以各种方式诱骗、绑架至缅北的受害者有些人名后面打着勾(表示已成功输送)有些人名后面画着叉(可能表示失败或死亡)还有一些后面标注着“赔付XX万”或“已转KK”。
“宝哥”的落网意味着斩断了这条人口贩卖链条的一个关键节点。
消息传到专案组所有干警都为之振奋。
这是一个重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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